48谢谢你 (第1/1页)

    回到家，江声冲到楼上，拿上换洗的衣服，对刚上楼来的江听说：“我先洗澡了。”

    江听见她动作飞快，还来不及说什么，就见卫生间门被关上。

    门锁“咔哒”一声，江声放下衣服，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早晨那双核桃眼已经消失。

    她第一次知道，晚上哭的话，第二天眼睛会变肿。

    她盯着发热的眼眶，忍耐着鼻腔的酸涩，不断地告诫镜子里的自己：“不要哭，不要哭。”

    是命令，也是请求。

    因为她，只要想到今晚阿姐说她得了抑郁症，就会忍不住想哭。

    等洗完澡，江声随意用毛巾擦了头发，出门敲江听的门，犹豫几秒，才问房间里的人：“你会讨厌我吗？”

    正等着洗澡的江听一头雾水，问：“怎么这么问？”

    江声一时被问住，愣了下，张了张嘴，才慢慢地答：“就是......我比你读书好，总是考第一名。你会不会觉得，我这样让你很有压力吗？”

    她说这话的时候，语速很慢，像是在斟酌每一个词。

    江听几乎没有思考就答：“不会，我不讨厌你。”

    他早已习惯江声比他优秀，也习惯她比自己更外向，总是先被别人注意到。在他的认知里，江声就该是这样的，要是哪一天他突然比江声考得好，那才会很奇怪。

    江声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，但还是问：“真的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江声笑起来，眼睛发着光，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嗯？哦，不客气。我去洗澡了。”江听愣了下，匆忙地结束对话。在他看来，这场对话莫名其妙，而且结尾实在太奇怪了，江声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谢他？

    江声点点头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，追问：“妈妈在哪里？我今天和她睡。”

    江听已经过了和妈爸睡觉的年纪，只随口答道：“她在一楼。”

    江声转身下楼，脚步比刚才轻了不少。

    江风扬正在厨房收拾，听见动静抬头，看见女儿顶着半湿的头发站在门口，眼睛亮亮地望着她。

    “妈妈，我今天可以和你睡吗？”

    江风扬愣了下，随即眉眼含笑，说：“当然可以啊，妈妈太高兴啦。”

    江风扬只留了一盏床头灯，柔和的灯光照着女儿亮亮的眼睛。

    江声问：“妈妈，爸爸几时回来啊？”

    “想爸爸了？”江风扬给女儿掖好被子，打趣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江声又问：“妈妈，你和爸爸上班是不是很辛苦啊？你不在的话，爸爸是不是会更辛苦啊？”

    江风扬看着一脸关心和担忧的女儿，心像被人刮了几刀，强装镇定地说：“妈妈和爸爸只希望你和听听两个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，妈妈爸爸辛苦点都是值得的。”

    江声抱住妈妈，嗡嗡地说：“谢谢你，妈妈。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，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，我和江听会好好的。”

    江风扬揽住女儿。

    怀抱里的女儿又问：“那妈妈呢，你要去帮爸爸吗？”

    妈妈和爸爸一直都是一起做事，如果不是阿婆的一通电话，妈妈不会一个人赶回来。

    “不去，我就在家陪你们。”江风扬温柔地说道。

    江声睁大双眼，抬头向江风扬确认：“真的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真的。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江风扬起身去关灯。

    灯灭之前，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江声的背。

    “睡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黑暗里，江声闭上眼。

    她脑子里反复闪过两个画面，她站在门外，听见妈妈和姨娘的对话——

    “你给她这么多压力，都要逼死她了！”

    “你多幸福？老公开公司，女儿年级第一！”

    还有今晚，阿姐脸上挂着笑，不敢置信又无可奈何地说：“我竟然有中度抑郁症。”

    她的心，好难受。

    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做错了，她太过自我，也太过张扬。

    她不想再去想，身体更贴近妈妈，获取强大的温暖。

    在妈妈的呼吸声中，她想起江听。

    江听一定不知道，她有多怕他讨厌她。

    如果连江听都讨厌她，她真的会崩溃。